第六十二章:萬火之一
無門聖地,火承祭前夕.
桃花山前靈光微動,萬人跪坐於山腳,靜候傳燈之令.這是每五十年一次的**「火承之儀」**,凡欲入聖地者,需靜坐七日七夜,不食不語,若心靜可感靈光,則得一縷火緣,始得列名弟子,否則退場,十年不得再入.
今日,是第七夜.
星光斜照,靈霧如海,山腰以上已然封閉,唯有萬象台上的靜火塔仍緩緩吐息,守夜者靜觀四方,尋找那一縷真正屬於火種的光.
就在此時,塔火忽而輕跳一下.
———
王宇,坐於山巔天壇之上.
今日他未閉關,而是靜靜望著萬人山腳——望著那其中一人.
那是一個少女,十七八歲年紀,衣著樸素,一身洗舊粗布青裙,在萬道術袍,真氣靈服中,格外顯眼.
她無靈根,無修識,卻跪得極靜,極誠.
她的名字,赫然記錄於山腳試名碑上:
佳云.
那一瞬,王宇心跳微亂.
百年未有之事.
他猛然站起,衣袍無風自動,神識如浪洶湧而出,但隨即收斂.
他不動聲色,低聲道:
「怎麼可能...怎麼還會是她?」
———
王宇前世,尚在凡塵修行時,有一位無緣之人,名亦為佳云.當年兩人同窗,彼此心念未說,終因命途相異,一人入道,一人早亡,留下無言執念.
那是他唯一未解之結.
他早已以為自己放下,百年歲月,萬法成就,星火不息,卻在此刻——
一見如故,心念已亂.
他靜立半晌,終於輕聲自語:
「是巧合,還是因果未斷?」
星舊於袖中微鳴,如有情緒波動.
他卻搖頭:
「不必說了,我知道我該怎麼做.」
———
第七夜將盡,靜火塔微光浮動.
萬人中,唯有佳云身邊忽起微風,枯葉旋起,繞體而舞,一縷幾不可見的星火,自塔頂飄落,緩緩沒入她眉心.
沒有爆發,也無光芒.
唯有——純然靜默.
守塔者震驚,當即以靈紙記錄其名,報送天壇.
王宇閱覽名錄,淡淡說:
「她,不走一般入道流程.自此日起,由我親授.」
守塔者大驚失色:「大人,這...此女凡體無根,恐難——」
王宇淡道:「我未問你能否,我問我自己——我願不願.」
———
三日後.
佳云被帶上靜修堂.
王宇立於石壇之前,第一次在百年火承之後,親自迎接一人.
佳云有些局促,雙眼清澈,聲音緩慢:「弟子...不知為何會得星火,只是想...想有個機會,看看天上到底有什麼...」
她說得誠懇,卻也迷茫.
王宇輕笑,聲音溫和到幾乎不屬於他此刻的身份與境界:
「你若想知道,我教你.」
「你若還願留下,我護你.」
她抬頭,似要說話,但又低下眼.
她沒記得他.他知道.
但他看著她的模樣,聽著她說話的聲音,心中卻像一扇塵封舊門被輕輕推開.
他不需要她記得.
他也不會告訴她——
他只願教她一世,靜靜守她一生.
———
那日夜晚,王宇親自安排佳云居所,不在一般弟子區,而在「觀星堂」側殿,清靜無人,靈氣自然流轉.
他每日親傳心訣,親解氣理,甚至親自調和食材為她備膳,卻不曾言語過度靠近,亦從不提往事.
有人問起為何如此優待,他只道:
「此女體質特殊,是我所擇『無星靈心』體,宜靜修,不宜擾.」
而真正的理由,唯有他自己知道——
她是他的心劫,也是他的執念.
———
某夜.
佳云於觀星堂窗下寫經未果,搔首煩悶,低語道:
「王師尊...總覺得你對我...好得有些奇怪...是不是我惹了麻煩?」
屋外的王宇聽見了,手中茶盞微顫,卻只輕聲笑了一聲,低語回道:
「沒有.你只是...很像我曾經,最想守護的人.」
說完,他轉身離開,不再多言.
只留下一句飄散在風中的輕語:
「這一世,我不會錯過了.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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